第4章 殺夫
甘泉村,地處柔然自然保護區附近,村民以採集蘭花維生,其中最厲害的被人稱為採花之王。
日上三竿,村裡的老弱病殘都聚在村頭,盼着進山採花的家人歸來,雙眼失明的李老實也是其中一員,不過他只是來看熱鬧的。
「我家世朋回來了。」
忽然有個女人激動的叫起來,那是李老實的三嬸,眾人循聲望去,就見一個小青年出現在視線里,於是紛紛迎了上去。
「李世朋,可以啊,一早上居然採到二十多棵白玉蘭!」
「這可是二十多元錢啊,能稱上四五斤豬肉了。」
「看來我們甘泉村又要多一個採花高手了。」
…………
村民們的驚嘆聲響起,一棵『白玉蘭』一元錢,這李世朋一早上就是二十多元的收入,在這落後的甘泉村不得不讓人羨慕。
李世朋母子一聽,頓時得意的笑起來。
李老實羨慕的聽着,曾幾何時他也這樣風光過,想起那時父親自豪的笑容,他至今難忘。
「李瞎子,原來你在這裡啊!」
李老實正出神,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,此人叫做周繼富,是村裡的釀酒戶。
「你爹欠我的酒錢什麼時候還啊?」
周繼富走過來質問道。
「周大叔,我現在真沒錢,要不再寬限幾天,我想辦法還你!」
李老實尷尬的道,自從自己失明以後,父親整日買醉,在周繼富那裡賒了不少酒。
「別儘快了,你這一走,我到哪裡找你去?」
周繼富絲毫不通人情。
「我真沒錢!」
李老實盡量誠懇的道。
「沒錢就借啊?你們李家這麼多的親戚在場,我不信連二十塊錢都借不到?」
周繼富給李老實出了個主意。
李老實卻沒有開口,他知道別說自己是瞎子,就算不是瞎子,這些親戚也絕對不會借的。
果不其然,李家在場的人雖然多,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,而且還落井下石。
「老周,你也別指望我們了,李老實早就不是我們李家的人了。」
「要殺要剮隨你,實在不行,我幫你如何?」
…………
李老實的親戚一個個劍拔弩張,要幫一個外人來活颳了他,只因為幾年前他父親打了他祖父,這在農村人看來是大逆不道的。
「旺旺……」
就在這時,一條小獅子狗衝到李老實面前,朝着一群人狂吠起來,那是他養的狗,名叫小豆豆。
「所謂的親戚,居然還不如一條狗。」
李老實嘲諷的一笑。
「聽到沒有,你今天無論是偷還是搶,必須將酒錢還我,否則我按豬肉的價格,在你身上割一百塊錢的肉下來。」
周繼富出聲威脅道。
李老實心裏發苦,同時也將這些冷漠的親戚都牢牢記在了心底,特別是那個冷眼旁觀的李世朋,當初如果不是他手把手的交,這個堂弟現在也不可能這麼風光。
「我幫他還。」
就在這時,一個好聽的女聲傳來。
李老實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,因為她叫姜雲美,是父輩們眼中的西施。
眾人聽到這話紛紛側目,就見姜雲美走進人群,她雖然三十歲左右了,但依然膚白貌美,身材高挑,站在這些村民中簡直就是鶴立雞群。
「我替他還!」
姜雲美重申了一遍,然後將手伸到牛仔褲後面的兜里掏錢,因為臀~部實在太過豐滿,綳得布料油光水量,所以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掏出來,看得一干男人暗流口水。
「她為什麼要幫我?」
李老實完全懵了,他跟姜雲美完全是兩類人,一個是地上的癩蛤蟆,一個是天上的白天鵝,以前沒有交集,以後更不可能有,所以他完全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幫自己。
姜雲美將錢遞給周繼富,沒想到對方卻趁機在自己手上摸索了一把,於是厭惡的縮回來。
周繼富回味着手上的滑~膩感覺,一張老臉笑開了花,給人感覺他好像捏的是一百萬,而不是一百塊。
「跟我走。」
姜雲美不動聲色的擦了擦手,這才走到李老實面前低聲呢喃。
李老實還沒有反應過來,然後就感覺被一隻滑~膩的小手拉住,於是身體就如觸電般失去了控制,只能機械般的跟着走。
村民們看着這對怪異的組合,紛紛讓開道。
「『大洋馬』要將李瞎子帶到哪裡去?」
兩人沒走幾步,後面就隱隱傳來村民的議論聲。
姜雲美心裏羞怒交加,因為身材的關係,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給自己取了這麼一個羞恥的名字,關鍵是她反駁無用,這綽號在甘泉村已經出名了。
「你媽才是大洋馬!」
姜雲美回頭就罵,那群村民趕緊閉上嘴。
李老實被嚇了一跳,沒想到這看起來成熟溫柔的大姐居然這麼潑辣。
「美姐,謝謝你了!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儘管開口。」
李老實受寵若驚的道。
「我現在就用得着你。」
姜雲美揚起紅潤的嘴角。
………
朝霞似火,李老實戰戰兢兢的坐在杏子樹上,瘦弱的肩膀被大洋馬緊緊的摟着。
「美姐,我怕!」
李老實坐立不安的道。
「別亂動,掉下去可別怪我。」
姜雲美呼吸微微粗重,懷裡的男人不斷摩擦,搞得她一顆芳心空虛起來。
「美姐,你到底要幹嘛?」
李老實一張老臉憋得通紅,他雖然是個瞎子,但怎麼說也是個奔三的大男人,被一個女人像嬰兒一樣抱着,簡直難堪到極點。
「噓!」
姜雲美做了個禁聲的手勢,一把將李老實摁進自己的懷裡,這才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農家小院,那是她自己的家。
「嗚……」
李老實的臉完全陷入了一道柔軟的溝壑中,只能發出一聲不甘的呻吟。
「你家的狗真的能跟蹤人?」
片刻之後,姜雲美看着樹下那隻雜交的小獅子狗道。
「嗚……」
李老實想要張嘴,卻被女人的柔軟堵了個嚴嚴實實,於是條件反射的就是一吸。
「啊……」
姜雲美嬌軀一顫,連忙將李老實放開些,一張俏臉漲的通紅,剛剛那觸電般的感覺,搞得她差點呻吟出來。
「是啊,我家小豆豆就像電視里的警犬一樣,無論是帶路還是找人都行。」
李老實貪婪的呼吸着空氣,他瞎了以後生活不便,於是試着訓練狗來代替雙眼,沒想道居然成功了。
「哦!」
姜雲美心不在焉的應了聲,看着胸口的濕漉漉的印記,一顆心兒如小鹿般亂撞。
「美姐,難道你要跟蹤什麼人?」
李老實猜測道。
「跟蹤我男人。」
姜雲美悄悄的回答。
「跟蹤你男人?」
李老實十分詫異的問。
「是啊,看看他有沒有在外面拈花惹草。」
姜雲美故作輕鬆的笑着。
「就他也好意思拈花惹草?」
李老實鄙夷的道,姜雲美的丈夫名叫海大林,是個外地來的上門女婿,平時好吃懶做,被全村人鄙視。
「他那種人還有什麼事情不好意思干。」
姜雲美自嘲的一笑,帶着些許苦澀。
「美姐,別難過,為了那種男人不值得。」
李老實微微一震,於是不由得將姜雲美抱緊了幾分。
姜雲美心裏一陣溫暖,聞着那強烈的男人味,心兒再次沒抓沒撓的。
「美姐,你的心怎麼跳的這麼快?」
李老實咧嘴一笑,隔着一層單薄的衣服,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活蹦亂跳的芳心。
「你能不能閉嘴!」
姜雲美羞怒交加,報復似的將瞎子的腦袋摁進自己那柔軟的胸懷裡,還狠狠的用兩邊的大果凍擠了幾下。
「別擠了!」
李老實欲仙欲死的求饒。
姜雲美得意的一笑,身體升起一絲異樣的快~感,一陣冷風吹來,她地一個激靈,下身一股尿意傳來
冷風呼嘯,姜雲美的尿意如決堤的洪水,越發不可收拾,直憋得她嬌軀微微顫抖起來。
姜雲美想要下去方便,可就在這時,她看到老公海大林走出了家門,不過那傢伙卻沒離開,反而躺在附近的草堆上曬起了太陽。
「死男人,快走啊!快走啊!」
姜雲美一下子沒轍了,只能在心裏央求。
「美姐,你冷嗎?怎麼抖得這麼厲害?」
李老實終於發現女人的異樣。
「小聲點,我男人出來了。」
姜雲美低聲道。
「哦。」
李老實老老實實地閉嘴。
「怎麼辦?憋不住了!」
姜雲美在心裏哀嚎道,嬌軀也抖得越來越厲害。
「美姐,你不會是打擺子了吧?」
李老實實在忍不住悄悄問道。
「你才打擺子呢?我只是想……想小解了。」
姜雲美硬着投頭皮道,感覺自己臉蛋滾燙。
「啊?」
李老實目瞪口呆,他清了清嗓子道:「那你就解唄,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啊。」
「你說得輕巧,我男人就在附近,根本不敢下去。」
姜雲美無奈的回應。
「誰規定一定要在地上才能尿尿的?」
李老實出了個餿主意。
「對啊,小解也不一定非得在地上啊。」
姜雲美靈機一動,於是拉着李老實的手抓着一根樹枝道:「老實,你先抓着這根樹枝。」
「好的!好的!」
李老實抓着那根樹枝,激動得雙手發抖。
姜雲美四處打量了一下,這才迫不及待的解褲子,心裏暗想幸虧身邊的是個瞎子,否則今早非得被尿憋死。
「這是解褲帶的聲音?」
李老實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來,於是將雙眼睜得滾圓,可惜還是什麼也看不到。
淅淅瀝瀝的聲音響起,姜雲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,她下意識的回過頭來,只見李老實睜大雙眼瞪着自己,頓時雙~腿間一緊。
「我居然當著一個大男人面小解。」
姜雲美這才意識道自己做了多麼荒唐的事情,頓時羞得無地自容,下面的水流也時斷時續。
「美姐,尿頻是病,得治。」
李老實老實到極點。
「你才有病呢?」
姜雲美惱羞成怒,伸手朝着瞎子的腦袋就是一巴掌。
李老實毫無防備,頓時身體就失去平衡,然後栽下樹去。
姜雲美驚慌失措,伸手就去拽李老實,於是也被扯了下去。
兩丈多高,如果就這樣摔下去,兩人即便不死也差不多了,不過幸好李老實一直抓着那跟樹枝。
「咔擦!」
樹枝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頓時折斷,不過卻已經起到了緩衝的作用,可惜李老實落地的時候在下面,腦袋撞到了什麼硬物,頓時雙眼一黑就昏死了過去。
「我看到光了?」
這是李老實昏死之前最後的想法,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。
相比之下,姜雲美運氣要好上許多,因為她掉下去的時候有人墊背,可惜她還是傷到了腰部,半天爬不起來,只能裸着下身無奈的趴在男人身上。
小豆豆幸災樂禍的跑過來,然後圍着兩人左聞右嗅。
「色狗,滾開!」
姜雲美被那粗糙鬍鬚弄得痒痒的,於是費力的出聲呵斥。
因為兩人鬧出的動靜太大,海大林被驚動了,於是好奇的跑過來查看,然後就看見自己的婆娘光着下身爬在李瞎子身上,在陽光中就像白瓷一般閃閃發光。
…………
人未醒,李老實就聽到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,他疑惑的睜開眼睛,然後發現自己被綁在姜家門口的杏子樹上,有十多個村民正在四周圍觀着。
「我雙眼居然能看到了!」
李老實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,於是咧嘴傻笑起來,全然忘記了自己目前的處境。
「還敢笑?」
前面一個酒氣熏天的中年人大怒,揚起手來就是一耳光,他就是姜雲美的男人海大林。
「你憑什麼打我?還有你綁着我幹嘛?」
李老實臉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。
「你為什麼勾搭我婆娘?」
海大林隨手抽出腰帶上的殺豬刀厲聲質問。
「我什麼時候勾搭你婆娘了?」
李老實目瞪口呆。
「還敢抵賴。」
海大林上前又是一腳,窩囊了小半輩子了,好不容易雄起一次,他決定好好折磨一下眼前這姦夫,讓全村人都看到自己不是好惹的。
「美姐呢?你讓她出來跟我當面對峙,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勾搭她。」
李老實強忍住痛苦道。
「沒有這個必要了,那騷~貨已經被我宰了。」
海大林面目猙獰的揚起手中的殺豬刀,上面還有些乾涸的血跡。
周圍的村民頓時嚇得臉色煞白,紛紛退後了幾步,生怕被殃及。
「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殺自己的婆娘,你還是不是人啊?」
李老實回憶起那噴香柔軟的洗面奶,頓時悲痛欲絕。
「這麼難過?看起來你跟她真的有一腿啊!放心,現在我就送你下去跟她團聚。」
海大林握着殺豬刀就逼上來。
「海大林,你別衝動,殺人是犯法的。」
旁邊有個六七十歲的老人連忙出聲勸到。
「綠帽子老子都戴了,我還怕犯法?」
海大林頭也不回的道。
「你們快去阻止他啊。」
老人招呼周圍的人道。
村民們相互看了一眼,誰都不願意趟這攤渾水。
「我還沒來及看看老爹呢。」
李老實遺憾的想道,生命的最後關頭,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父親,三年沒見了,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什麼樣子。
海大林如殺豬一般,先朝殺豬刀上吐了一口唾沫,然後舉起來就要捅。
「等等。」
就在這時候,大門打開,一個漂亮的少婦跑出來,身上衣着凌亂,一看就被人虐待過。
李老實臉色一喜,那不是大洋馬還會是誰?
「原來海大林這傢伙剛剛講的是氣話。」
周圍一干人鬆了一口氣。
「海大林,你把刀放下,聽我解釋行嗎?」
姜雲美胸前那誇張的曲線劇烈起伏着。
「你想解釋啥?」
海大林不屑的笑着,看着婆娘慌亂的樣子,他心裏升起報復的快~感。
「我跟他真的沒啥,你要相信我。」
姜雲美盡量誠懇的道。
「沒啥?那他們剛剛看到的都是假的?」
海大林質問道。
「是真的,但不是你想像的那樣。」
姜雲美欲言又止。
「那是哈樣?別告訴我你只是光着屁~股跟這死瞎子聊天?」
海大林嘲諷的笑着。
聽到這話,周圍的村民中頓時炸開了鍋,暗想難怪海大林情緒失控,這換做任何男人都不能忍。
農村人思想本就保守,紅杏出牆可是十惡不赦的,於是一個個反而同情起海大林來。
「海大林,你聽我說,當時我已經摔昏過去了……」
李老實口不擇言的解釋。
「你聽,他自己都說爽昏過去了。」
海大林暴跳如雷,周圍更是像炸開了鍋。
「什麼爽昏過去,我說的是摔!」
李老實大聲辯解,卻被周圍嘈雜的議論聲淹沒。
姜雲美臉色大變,因為她知道這事無論結果如何,自己的名聲是保不住了,即便如此,她還是盡量和顏悅色的道:「咱們回去,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。」
「不用了,我先宰了他,然後再宰了你,到時候去跟閻王爺解釋吧。」
海大林不耐煩的道。
李老實無奈的一笑,看着眼前油鹽不進的男人,他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浪費口水。
海大林已經忍無可忍,於是轉過身就要動手。
李老實認命似的嘆了一口氣,他沒想到自己剛睜開眼又要閉上眼睛。
「不行,我不能害了李老實。」
姜雲美微微一咬貝齒,然後貓了上來,腳步輕盈,就如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。
海大林背對着婆娘,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樣。
姜雲美竄到近前,一直藏在身後的雙手終於露出來,她居然握着一根生鏽的鋼管,足有兒臂粗。
接着,只見她費力的舉起鋼管,朝着海大林後腦勺就甩去。
「砰!砰!」
迴音激蕩,海大林翻着白眼躺下。
「我的老天鵝!」
李老實差點沒尿出來,周圍的一干村民也嚇得臉色慘白。
「哐當。」
姜雲美顫抖的扔掉鋼管,然後來給李老實鬆綁。
李老實心裏複雜到極點,此時連他都產生了一種錯覺,眼前這漂亮的大洋馬是不是真對自己有意思。
「大林……」
姜雲美轉身撲到丈夫身前查看,臉上早已淚水橫流。
村民們傻傻的看着,不知道該怎麼辦,插手吧,這看起來像是人家的家務事,不插手吧,良心又過不去。
姜雲美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淚,然後蹲在男人的面前,只見她銀牙一咬,居然硬生生的將一百多斤的丈夫背起來,然後朝集市的方向趕去,很明顯要去衛生社。
大概是出於對海大林的同情,周圍的村民也七手八腳的跟了上去。
李老實猶豫了片刻,還是跟在了最後面,他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決不能當縮頭烏龜,將爛攤子留給人一個女人。
李老實走了幾步,心裏忽然意識到一件事,於是再次裝作瞎子摸索起來,他知道為了父親,自己這雙眼睛不瞎也得瞎。
「小豆豆!」
李老實這才想起自己另一雙「狗眼」,於是扯着嗓子喊道,可半天沒有回應,也不知道那隻雜種狗跑到什麼地方去了。
實在沒辦法,李老實只能獨自跟上去,當他來到集市上的時候,發現大洋馬等人已經從衛生社裡出來了。
「美姐,怎麼回事?」
李老實連忙上去問道。
「魏醫生說情況很嚴重,讓我們到縣城去看。」
姜雲美微微喘着氣道。
「可是這也沒車啊,你們怎麼去?」
李老實左右打量了一圈道。
「放心吧,魏醫生送我們去。」
姜雲美心心不在焉的回答。
「美姐,會沒事的。」
李老實幹巴巴的安慰道,他本來就缺少跟女人交流的經驗。
「老實,你回去吧,這都是我自作自受,跟你沒關係。」
姜雲美語氣溫和了些。
李老實張了張嘴,也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很快,魏醫生就將一行人送去縣城。
「算球了!」
李老實嘆了一口氣,決定先回去看看老爹再說,當他路過蘭花採購點的時候,發現這裡已經比肩接踵,時間到中午,進山採花的人陸續回來,不過其中有大部分都沒什麼收穫。
「現在那個計劃也該實施了。」
李老實這樣想着,於是杵着一根拐杖進入人堆,一隻手四處亂摸,搞得那些女人驚慌避讓。
「老楊,你居然採到『紅美人』了?」
「老劉,你也不錯嘛,居然採到兩棵『紅粉佳人』。」
「還是你們厲害,我就採到幾棵白玉蘭。」
………………
幾個採花高手相互恭維,成為焦點,他們口中的幾種蘭花價格各不相同,除了比較廉價的白玉蘭,「紅粉佳人」則值十元,至於「紅美人」則高達一百元一株,這也是甘泉村比較常見的三種值錢的蘭花,除此之外還有最後一種 比較珍稀的「貴妃醉酒」,價值一千元一株,象徵著採花之王的身份,畢竟採到了貴妃,那麼你就是王。
「白玉蘭,紅粉佳人,紅美人,貴妃醉酒……」
李老實細細一琢磨,發現給蘭花取名的人還真有點東西,一個女人要想做人上人,那首先得潔身自好,就像白玉蘭一樣白璧無瑕,其次你得貌美如花,這樣就能算是「紅粉佳人」了,只有達到了這兩條,你才有資格進宮做「紅美人」,然後爭取「貴妃醉酒」。
「誰有白玉蘭,賣我一棵。」
李老實不管三七二十一伸着脖子大喊道,他的計劃很簡單,那就是買一朵蘭花來將自己的狗訓練成採花犬,然後將山裡的蘭花一掃而光。
周圍的村民紛紛閉嘴,四下一片安靜,幾秒鐘之後重新嚷起來,完全當李老實放了一個屁。
李老實肺都差點氣炸了,實在沒辦法,他只能向蘭花收購點的老闆道:「曹老闆,白玉蘭賣我一棵?」
「沒問題啊,十元錢。」
曹老闆操着一口濃重的外地口音道。
「你收成一元,賣給我卻要十元?你窮瘋了吧?」
李老實驚怒交加。
「不買就讓開,別擋着我做生意。」
曹老闆不耐煩的揮揮手。
「好吧,來一棵。」
李老實眼珠子一轉。
曹老闆咧嘴一笑,因為騰不開手,所以只能朝着店裡喊:「小芹,拿一棵白玉蘭出來。」
「好嘞。」
人未到聲先至,一個三十歲出頭的豐滿少婦從店裡跑出來,胸口盪起陣陣波濤,這女人明叫高麗芹,是曹老闆的老婆。
周圍的男人看傻了眼,一個個暗暗吞着口水。
「將白玉蘭給他,收十元錢。」
曹老闆朝老婆吩咐道。
「十元?」
高麗芹十分詫異,這白玉蘭明明才一元錢一棵,丈夫為什麼要賣十元?
心裏這麼想,高麗芹也不好多問,於是從旁邊拿了一棵剛收的白玉蘭遞給李老實。
李老實裝作瞎子,漫無目的的伸出手去接。
高麗芹剛想將蘭花遞過去,嬌軀就觸電般一顫,因為她發現對方的手掌已經摁在了自己胸前那碩大的洗面奶上面。
李老實演的很投入,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麼,所以還試探性的捏了兩下,直到變形為止。
「啊!」
高麗芹驚呼一聲,連忙退開。
「哈哈……」
圍觀的村民看得真真切切,頓時笑聲震天。
「怎麼了?怎麼了?」
曹老闆疑惑的回過頭問。
「怎麼了?怎麼了?」
李老實也無辜的問道。
「曹老闆,剛剛李瞎子摸你婆娘的胸了。」
有村民十分粗鄙的道。
「他說的是真是假?」
曹老闆朝着老婆求證,接着又看向周圍的村民。
高麗芹一張成熟漂亮的臉蛋漲的通紅,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「真的。」
村民們紛紛證實。
「不好意思,曹老闆,你也知道我是個瞎子,所以接蘭花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嫂子了。」
李老實老實巴交的道。
「你……蘭花我不賣了。」
曹老闆驚怒交加,半天后只能一甩袖子道,他總不可能跟一個瞎子一般見識吧。
「你確定不賣了?」
李老實再次確認道。
「不賣了。」
曹老闆咬牙切齒的道。
「那好,狗得拜!」
李老實也沒有勉強,轉身就走。
「不對啊。」
曹老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勁,如果自己不賣,那老婆的女乃子不是被那瞎子白摸了嗎?於是連忙喊道:「等等,我賣!我賣!」
「我還不想買了呢。」
李老實頭也不回的道,一分錢不花,白摸了一次胸,簡直血賺不虧。
「你……老子殺了你。」
曹老闆目瞪口呆,拿起一把鋤頭就追上來,他在這甘泉村做了好幾年生意了,幾時吃過這種大虧。
李老實好不容易才逃到家裡,那是一處寬敞的三合院,外表看起來像模像樣的,不過可惜他只是寄人籬下而已。
李老實進了大門後走進西廂房,這裡才是他的家。
李老實推開房門,熟悉的陋室出現在他眼前,幾年過去完全是家徒四壁了,因為漏雨的關係,空氣中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霉味。
李老實又推開卧室門,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,只見父親李起榮邋裡邋遢的躺在床上,很顯然又酗酒了。
李起榮被兒子推門的動靜吵到了,於是恢復了一點意識,嘴裏開始嘮叨起來:「打電話……打不通……」
十年前,李老實的祖父主持分家,但卻處處偏袒小兒子李起友。
李老實的母親一氣之下離家出走,自此之後音信全無。
從那天起,李起榮便踏上了尋妻的道路,每次有點消息就去找人打電話聯繫,但多數時間都打不通,當他幾年後好不容易找到妻子的時候,卻發現已經被別的男人鑽了空子。
李起榮打算跟那姦夫拚命,可此時兒子恰好失明,他只能忍氣吞聲,回來之後將父親暴打了一頓,自此之後成為全村唾棄的逆子。
李起榮心灰意冷,所以整日借酒消愁,一迷糊就會說「打電話,打不通」,由此可見他用情之深。
李老實站在床邊靜靜的打量着父親,三年過去,他發現老爹已經鬢白如雪,身體瘦得只剩下皮包骨。
李老實喉嚨發堵,他多麼想告訴父親自己已經復明,但理智卻又提醒他不能這樣做,否則父親一定會去找那姦夫拚命,憑藉對方的勢力,這是有去無回。
「我今天一定要殺了那姦夫!」
就在這時,床上的李起榮突然跳起來,抄起枕頭邊的殺豬刀就往外沖。
「爹,你要去哪裡?」
李老實連忙拉住父親。
「別拉我,我今天一定要殺了那姦夫。」
李起榮酒氣熏天的道。
「那我怎麼辦?」
李老實臉上帶着一絲哀求。
李起榮回頭看著兒子,劇烈起伏的胸脯逐漸平靜下來,只見他扔了殺豬刀,然後又躺在了床上,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。
李老實靜靜的注視着,微弱的光線從窗戶上招進來,他隱約看到父親眼角有一絲晶瑩,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。
「我一定會將這一切痛苦加倍奉還給那些人。」
李老實暗暗咬了咬牙。
「砰!砰!砰!」
忽然間,三聲響雷震撼整個甘泉村。
「哪家老人去世了?」
黃老師喃喃自語,這是甘泉村的傳統,但凡有人去世,當時就要放三聲響雷。
「誰過世了?」
李起榮也迷迷糊糊地問。
父子兩正疑惑,一個黑影忽然竄進門來,然後一溜煙的鑽到了床下面,那不是小豆豆還會有誰?這傢伙天不怕地不怕,就是怕響雷,這狗類的天性,大概是從祖先那裡遺傳下來的吧。
「我出去看看。」
李老實說著就出了門。
不消片刻,有幾個村民從門口路過,並且議論紛紛。
「羅叔,你們去哪兒呢?」
李老實連忙問道。
「海大林死了,我們去幫忙。」
那個村民頭也不回的回答。
「海大林死了?」
李老實愣在當場,他知道這回事情徹底鬧大了,自己跟姜雲美將被口水給淹死。
懷着複雜的心情,李老實回到家裡。
「打聽到了嗎?哪家老人去世了?」
李起榮此時一瘸一拐的從卧室里走出來,因為去年春節喝醉酒,所以他將腿給摔殘了,現在走路有些吃力。
「海大林。」
李老實表情十分不自然的回答。
「海大林?不會吧,那龜兒子不是比我還小几歲嗎?你是不是聽錯了。」
李起榮驚訝的問。
「是被他媳婦打死的。」
李老實眼光躲躲閃閃。
「他媳婦為什麼打他?」
李起榮越聽越疑惑了。
「都是為了我。」
李老實沒辦法,只能戰戰兢兢的將事情講了一下,生怕父親發飆。
「你說的是真的?」
李起榮雙眼一睜,身體都顫抖起來,因為身體實在太過單薄了,所以顯得搖搖欲墜。
「是。」
李老實也抖了起來,心想父親氣成這樣,肯定要揍自己了。
「哈哈,死的好啊!」
李起榮突然幸災樂禍的笑起來。
「爹,您沒事吧?」
李老實直接愣在原地,心想難道父親被自己整瘋了?
「沒事,我這就去做飯。」
李起榮笑得合不攏嘴,整個人精神煥發,彷彿脫胎換骨了一般。
「難道老爹跟海大林有什麼深仇大恨?」
李老實猜測到,不過看父親莫名其妙的恢復鬥志,他心裏還是挺高興的。
李起榮走到米缸面前朝裡邊一看,臉上的嘚瑟終於收斂了幾分,有些懊惱的道:「怎麼辦?沒米了?」
「沒米了?」
李老實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,自從父親頹廢以後,家裡的土地都荒廢了,全靠那點貧困戶補助過日子,因此經常斷糧。
「你先等着,我去你小叔家借一點。」
李起榮沉吟了一下道。
「還是我去吧。」
李老實連忙阻止,因為父親跟祖父的關係很僵,所以實在不好出頭。
「那你去吧,借不到就算了,千萬別求他們。」
李起榮也清楚這點,所以只能提醒兒子。
「我知道。」
李老實說完就出了家門,也就是西廂房,而外面的整個院子都是他小叔家的,這就是他祖父當年一手劃分的,其中的不公平顯而易見,他母親也因此一走了之。
可以這麼說,李老實之所以會落到這個地步,完全是他祖父一手造成的。
李老實走到正房的時候,發現小叔一家人正在吃飯,那濃郁的回鍋肉香味刺激得他暗吞口水。
「小叔,我想跟你借點米。」
李老實向小叔李起友道,因為有求於人,所以他將語氣放得盡量溫和些。
「我家都不夠吃,借什麼借?」
李起友想都不想就甩了一句。
「說是借,還不是白拿,就你們父子那好吃懶做的樣子,拿什麼來還?」
李老實的祖父也在旁邊道。
「好吃懶做?」
李老實聽到這話差點沒將牙齒咬碎。
「媽,我吃不了了。」
就在這時候,李起友的女兒看着碗里的大白米飯道。
「吃不完就算了,待會兒倒給豬吃。」
李老實的小嬸溺愛的看着女兒道。
李老實轉身就走,他覺得自己是犯賤,故意上門來找不自在。
「我就說,離開了我們,他們一家子連稀飯都喝不上。」
李老實祖父的聲音從後面隱隱傳來。
「沒借道。」
李老實回到家裡道。
「我就知道。」
李起榮自嘲的一笑,然後道:「這樣吧,你先等等,我到外面去借借看。」
李老實沒辦法,只能耐心等着。
李起榮出去繞了一圈後很快就回來了,不僅米沒有借到,而且還搞得滿身是傷,臉上甚至有斑斑血跡。
「真是氣死我了,那個雜種不借就算了,還口口聲聲罵你是姦夫,有娘養無娘教,我實在氣不過,就跟他打了一架。」
李起榮摩拳擦掌的道。
李老實看得心裏滴血,他條件反射的就要問父親傷勢如何,可一想到自己是「瞎子」,所以只能改口道:「誰罵的?」。
「周繼富那雜種唄。」
李起榮罵道。
「又是周繼富。」
李老實咬緊牙關,然後在自己內心的黑名單上又添上一個名字,這才關切的問:「您沒事吧。」
「沒事,一點擦傷而已。」
李起榮彷彿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大手一揮,口中還不服氣的道:「要是換做以前,我非打得他求饒不可。」
「算了,您也別去借了,咱們上山采蘭花吧,大米晚上就有。」
李老實勸道。
「采蘭花?算了吧,我不是那塊料啊。」
李起榮苦笑道,早些年他羨慕那些採花高手,所以就去試了試,沒想到一早上都顆粒無收。
「可我是那塊料啊。」
李老實自信的一笑。
「你倒真是塊採花的料,可惜你雙眼看不到了。」
李起榮神色落寞,想想當年自己父憑子貴,他感覺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,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。
「可是你雙眼能看到啊。」
李老實笑道。
「什麼意思啊?」
李起榮有些莫名其妙。
「我想讓您充當我的雙眼。」
李老實說出了自己的目的。
「這有用嗎?」
李起榮越來越糊塗了。
「我知道蘭花生長地,只要您將我帶到那裡,保證能找到蘭花。」
李老實解釋道。
「對啊。」
李起榮一排大腿道,然後就麻利的去準備工具,其實就是一把鋤頭,一個背篼。
「小豆豆,出來。」
李老實卻走進卧室,然後喚起了床下的小獅子狗,剛剛他跟父親所說的只是第一步,今天進山採花,這小傢伙才是絕對的主角。
千呼萬喚,小豆豆才畏畏縮縮的鑽出來。
李老實想了想,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副玩具墨鏡帶上,這才牽着狗走出卧室,這樣裝起瞎子來要保險許多,畢竟別人看不到,而自己可以隨便看。
「你帶着狗幹什麼?」
李起榮疑惑的問道。
「到時候您就知道了。」
李老實賣了個關子,父親苦了那麼多年,是該有點驚喜了。
李起榮也沒多問,父子兩就這樣出了家門,然後迎着大山走去。
還沒走多遠,父子兩就聽到不遠處的院子門口有人議論,因為植被茂密,所以根本沒有發現他們。
「這海大林年紀輕輕咋就死了呢?」
「聽說是被他媳婦打死的。」
「居然有這種事情?姜雲美為什麼打他?」
「姜雲美紅杏出牆被抓到了,為了保護野男人,所以就將他打死了唄。」
「居然有這種不要臉的賤婆娘,還有沒有天理了?」
「這海大林也是夠窩囊的,要是我,絕對把姜雲美和那個野男人給宰了。」
「對了,那個野男人是誰?」
「聽說是李瞎子。」
「逗我呢?姜雲美會看得上李瞎子?」
「眼睛也瞎了唄。」
…………
幾個長舌婦議論紛紛,根本沒有發現李老實父子兩。
李老實本來以為父親會暴跳如雷,可沒想到他老人家卻依然笑得合不攏嘴。
「苦着一張臉幹嘛?我倒是覺得這海大林死的好。」
李起榮反而調侃起兒子來。
「爹,你跟他有仇嗎?」
李老實憋不住問道,他感覺父親實在太奇怪了,因為海大林的死,整個人精神煥發,這得是什麼仇什麼怨?
「沒有啊。」
李起榮矢口否認。
「那您怎麼好像很高興似的?」
李老實顯然不相信。
「我肯定很高興啊,海大林死了,姜雲美不就成寡婦了?」
李起榮高深莫測的問道。
「難道您對姜雲美有意思?」
李老實猜測道,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,於是嘆氣道:「老爹,不是我打擊你,你真的沒什麼希望。」
「你胡說什麼呢?」
李起榮大怒,朝著兒子就是一腳:「我當然沒希望,可是你有啊。」
「什麼?」
李老實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「你還真是個榆木腦袋笨!她現在名聲壞了,除了你這個『姦夫』,甘泉村還會有誰要她?」
李起榮咧嘴笑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