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要相信科學
10月,露水微寒。
入秋後。
京州雨水不多,有也只是凄冷小雨。
如今日這般,疾風驟雨,雷電交加,實屬少見。
五霞山,卧雲峰。
雲遮霧繞之間,隱匿一處天然石洞。
洞內,另有乾坤。
鐘乳石筍,幽潭銀鯉,洞天福地。
洞內深處,似有一尊『石像』。
『石像』坐與幽潭邊,面容不清,身上布滿青苔,小蟲安家結網。
震耳雷鳴,傳至洞中,在洞內激蕩迴轉。
突然間。
『石像』開口,一道沙啞聲音響起,語氣驚怒。
「真雷劫?」
「哪個小王八蛋在作死?老子的天外道場,白花錢了?」
此時,**峰,金殿。
空中,烏雲如墨,電閃雷鳴。
金殿內,小姑娘天真無邪,大着膽子,睜着那雙水汪汪的眼睛,想從雨幕中看清遠處。
一旁少婦年紀不大,衣着良家。
聽見女兒說別人是避雷針,少婦趕忙放下手環,滿眼歉意望去。
抬起頭,望向四周,除了漫天雨幕,再無一人。
女人微微皺眉,看了看,只當是女兒想吸引母親的注意力。
可說別人是避雷針,終歸不妥,女人低頭輕聲教育道:
「囡囡,哪有小哥哥啊,不能說別人是避雷針的,這樣是不對的。」
少婦教育孩子,平日里嚴苛了些。
小姑娘怯生生的抬起小肉手,指着遠處,解釋道:
「媽媽,小哥哥就在那裡啊,那麼多雷電都落到小哥哥身上,老師說了,只有避雷針才會引雷。」
少婦沿着女兒手指方向,除了漫天大雨,什麼都沒看見。
女人以為女兒在故意說謊,這可不能大意。
剛要教育,下一秒。
一道耀眼雷電如同蛟龍出海,探出烏黑如墨的雲海,劈落下來。
藉助這道雷光,少婦瞳孔猛地瞪大。
她看到了。
下方,極遠處,小靈觀台上,有個模糊的人影。
「啊,有人被雷劈了。」
少婦驚慌之下,大喊出聲。
她似乎忘了,金殿中,還有許多避雨的遊客,和一眾朝天觀的道爺。
金殿中眾人聞言看過來,少婦摟着女兒,抬手指向窗外,面色驚慌道:
「那裡……有個人。」
看樣子,是被剛剛那一幕嚇得不輕。
少婦話言剛落,金殿外,雷聲大作。
一道又一道可怖雷霆,破開雲海,讓暗淡天色亮如白晝。
聽聲音,每道聲勢駭人的雷霆,就落在不遠處。
之前還沒人在意,聽到少婦的喊聲,眾人紛紛湊過來,看向外面。
大雨滂沱,雨幕之下,視線看的不遠,更看的不是很清。
眾人沒看到外面雨幕中有沒有人。
只注意到,這雷聲格外的近,雷電格外的刺目。
這時候,人群中一個胖子,抬起手環,努力擠到金殿門口。
胖子是個戶外主播。
此戶外非彼戶外。
今天的戶外直播,剛開始一切都好,突然間的疾風驟雨,沒什麼好直播的。
直播間的人數,本就在十位數和個位數之間浮動,然後徹底沒人了,胖子乾脆下了直播,小主播日常如此。
此時,胖子趕忙打開直播,直播標題第一時間就改了。
『五霞山**峰,疑似有仙人渡劫,正在直播中……』
標題一出,直播間第一時間湧進來十數位觀眾。
胖子擠到人群前,站在金殿門口,望向遠處。
看着直播間的人數上漲。
胖子表情到位,滿臉激動,慷慨激昂道:
「各位兄弟,各位老鐵,我跟你們說,今天,你們的耀子哥,游訪五霞山,拜會朝天觀的諸位道友。來過五霞山的兄弟,應該看的出來,耀子現在在哪。」
「這個地方,就是**峰,朝天觀的金殿。各位老鐵,都看的了嗎,外面暴雨雷鳴,何等氣勢磅礴,何等駭人。我知道,有許多老鐵不了解朝天觀,耀子跟各位老鐵介紹一下。朝天觀,是我們京州第一道觀,傳承悠久,千年之久。」
「今日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在此渡劫,兄弟們,你們可是來着了。」
博主耀子,唾沫星亂飛,不遺餘力的造勢。
直播間中,彈幕紛飛。
一些看到標題,覺得就是嘩眾取寵,搞噱頭的主播。
進來看了一眼,就出不去了。
「我去,真的假的?」
「搞笑的吧?」
「主播投入是不是有點大啊。」
「渡劫?主播小說看多了吧?」
「就是就是,真要是渡劫,樓上兄弟倒立拉稀。」
直播間人氣蹭蹭的往上漲,短短半分鐘,直播間人數突破千人。
對於小主播,這是要火的節奏。
「各位老鐵,各位兄弟,耀子也和兄弟們一樣,都很好奇這是發生了什麼。」
「來,耀子幫兄弟們問一句。」
**峰周圍的風馳電掣,彷彿是個災難片。
小主播耀子,探頭朝外面大喊道:
「敢問,何方道友在此渡劫?」
直播間中,觀眾越來越多,各種聲音都有。
有人嘲諷道:
「還渡劫?主播真搞笑。」
「呵呵,主播你是神話網文看多了嗎?」
「……」
下面自然有人回懟。
「啊對對對。」
「啊對對對。」
「……」
小主播耀子看到這麼淡漠,似乎並不生氣,吵起來了,吵起來了。
我要火了。
直播間觀眾,簡單分為兩方。
一方就感覺在鬼扯。
一方感覺,你又沒有證據表示是假的,為什麼不行。
「我說這位兄弟,都2422年了,我們人類都衝出藍星,衝出太陽系了,域外戰爭都打了2個世紀,外星人都殺了。」
「渡個劫怎麼了?」
「就是,這可是朝天觀,我就是京州本地的,我也看到了。」
朝天觀,金殿內。
眾人隨着那句看似胡鬧的一句話,『何方道友在此渡劫』,看着此情此景。
一眾遊客都不由轉頭望向道觀中的道爺。
那些小道童,一臉嚮往地偷偷望着自己師父。
年紀大一些的道士,也是頭大。
難道要跟遊客說,都是自然現象,不要封建迷信。
可這天雷滾滾,他們自己心裏都在打鼓。
不會吧,不會吧。
不會真的有人渡劫吧?
然後,一眾遊客,朝天觀的道士,紛紛抬頭看向金殿那座道祖像。
金殿內,一位朝天觀高功,出面道:
「各位遊客,這就是個雷雨天氣,沒什麼稀奇的,天氣預報早就提醒了。大家往金殿內走走,雷雨危險,小心雷霆。」
「還有你,這位遊客,請注意言辭。身為主播,要傳遞正能量,要相信科學,不要搞這些封建迷信。」
「大家往裡退退,小心落雷。」
「咱們觀主親手所制『平安符』,10元一張。線香1元一根,3根起賣。物美價廉,為父母子女,男朋友女朋友,祈福求平安,走過路過,不能錯過。」
被這位中年高功一通言語,金殿子女氣氛,瞬間發生轉變。
要相信科學,渡劫什麼的,都是封建迷信。
小靈觀台上。
趙長鯨上一次,是無意識下,被雷劈了。
這次是他主動被劈,心理上不一樣。
第一道雷霆劈來,趙長鯨感覺自己靈魂要出竅了。
好消息是,被雷劈了,他沒事?
趙長鯨也在賭。
可能是他失心瘋了,也可能是真的。
賭贏了會所嫩模,輸了……五霞山也是一處風水寶地。
他賭對了。
一道道雷霆劈在身上。
身後的玉雷閣,都跟着顫慄。
別人被數道雷霆劈中,火化錢都省了。
他倒好,越被劈越精神。
「來呀,劈我吧。」
「是兄弟,就過來劈我。」
「劈不死我的,終會使我變得強大。」
趙長鯨經歷着傳說中的天打雷劈,看上去平日里沒少立flag。
金殿內,一眾朝天觀道士,心驚不已,不敢確定這異常天象,到底是什麼原因?
那位以一根棗木簪子,橫貫髮髻,精瘦,長臉,一副邪修模樣的中年高功,縮在袖中左手,攥着一張『平安符』。
剛剛那般吆喝,不過是為了緩解氣氛。
實則他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鎮定,心猿意馬,難以自安。
卧雲峰,山腳下。
短短一刻鐘,聚集數位朝天觀隱世高功。
花甲之年,都只算是小輩。
其中兩位耄耋之年老者,長眉鶴髮,好似行將就木。
暴雨之下,兩位老者身上老舊常服,未濕分毫。
彷彿天地有靈,故意讓雨水避開老人。
山下幾人,望了望空中駭人雷霆,又望了望卧雲峰上方毫無動靜。
幾人面面相覷,搞不清這是什麼狀況,**峰那邊動靜,太過驚人,幾人不敢冒然前去。
想問問老觀主,卻絲毫沒有出關跡象。
眾人心急如焚,卻又無可奈何。
幾人你望望我,我望望你,觀望了好一會,最終幾人目光,都停在朝天觀現任觀主,那位花甲之年,輩分最低的『年輕後輩』身上。
石洞內。
閉關多年,早就不問世事,一心求道的朝天觀老觀主,才是朝天觀的定海針。
隱世清修多年,如今科技時代,講科學,求真理。域外戰爭,星際移民,已是家常便飯。
修仙問道,好似只是痴人說夢,囈語胡言。
那尊『石像』,聽着外面的雷聲,越來越大,猛地睜開眼睛。
可能閉關久了,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。
「沒有老夫在,誰tm敢渡真雷劫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