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香膏有用
李婉心拿着姐姐強塞給自己的衣料,腦海里卻全是剛才姐姐和表哥彷彿心心相印似的微笑。
她一抿嘴,推開了自己閨房的大門。
屋子裡黑黢黢的。
翠兒在花廳,無人點燈。
藉著月光,李婉心點着了蠟燭,嘆了口氣,坐了下來。
她把妝奩扶起,拿起放在最外面的鏡子,藉著朦朧的燈火,攏了攏自己的鬢角。
模糊的銅鏡加昏暗的燭光,使得自己的面容看起來似乎比平時柔和一些。
鏡子有些灰塵,李婉心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塊帕子,抹了抹鏡子。
然而清晰的鏡面上倒映出的,依然是自己那張連自己都不想看到的臉。
李婉心嘆了口氣,放下了鏡子。
倘若能像白天見過的那個店主嫏嬛一般美麗就好了。
這個念頭剛一閃過,她忽然一怔。
那個叫嫏嬛的美麗少女,她的面容如何,似乎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。
只有她那彷彿畫一般的美,讓自己印象深刻。
這麼一想,她不禁往懷中一掏,順手取出了白天在店中拿到的圓盒,放在妝台上。
白天沒有仔細看,現在她低頭湊近了看,才發現這黑色的盒子材質非金非木,沒有花紋,也沒有印記,光滑的表面上甚至能隱約照出自己的面容。
李婉心趕緊坐直了身體。
她剛一伸手,又擔心自己的手沾污了香膏,連忙走到一旁,從水壺裡倒了些清水在臉盆中,洗凈了臉和手,拿絲帕仔仔細細地擦乾,才又回到了妝台前。
深吸一口氣,她左手固定住盒子,右手旋開了盒蓋。
撲鼻的清香瞬間滿溢了整間屋子。
雪白的香膏堆在盒中,像早春的梅花雪。
真有那個店主說的那麼神奇嗎?
李婉心半信半疑地用食指沾了一些香膏在手心裏。
如堆雪,像雲朵。
不管了。
橫豎自己也已經這個樣子了,最壞還能壞到哪裡去?
咬了咬牙,她便三下五除二地把香膏均勻地抹在整個臉上。
香膏涼滑,觸到肌膚便融化吸收,十分舒適。
凝神屏氣等了半晌,李婉心又舉起扔在桌面上的鏡子,戰戰兢兢地舉到面前。
可惜的是,鏡子里的自己沒有半分變化。
她惱怒地把鏡子扔到妝奩里,蓋上了蓋子。
騙子!又是騙子!
連衣裳也懶得換,她把外衣一脫,躺到床上,拉下被子便睡了。
次日一早,李婉心像平時那般醒來,喚翠兒來伺候自己梳洗。
翠兒平日睡在卧房的地上,從不早起半分,只等主人叫了才起床伺候。
這會兒聽到二小姐叫自己,她才懶懶散散地起身,先穿戴好自己的衣裳,收拾好地鋪,才上前撩起床邊的帳子。
二小姐李婉心正坐在床頭,一臉慍怒地望向自己。
翠兒感覺今天的二小姐似乎和平時有點不一樣。
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。
眉毛還是那個眉毛,眼睛還是那個眼睛,但是定睛一看,又覺得與素日的不是很像。
她揉揉眼睛,再看一眼,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仍然分明。
「愣着幹嘛?還不快伺候我更衣!」
今天的二小姐,脾氣好像也有點不一樣,變得大了起來。
翠兒愈加有些異樣的感覺。
李婉心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,見到翠兒這般敷衍的樣子就覺得生氣,忍不住大聲呵斥了幾句。
以前她壓根都不會多說一句,要是說多了,翠兒還會到處嚼舌根,讓自己成為下人們茶餘飯後的新一輪談資和笑話。
可是今天,她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,尖銳的話語脫口而出。
「是,二小姐。」翠兒低頭應了一聲,沒有像平時那樣陰陽怪氣。
翠兒拿來了衣裳,端來了洗漱的水,伺候李婉心洗漱完,破例竟站在梳妝台旁伺候她梳妝。
李婉心有些詫異,抬頭一看,發現翠兒正盯着自己看。
「看我做什麼?」李婉心有些慍怒。
她的容貌是她的痛處,最不喜歡別人盯着她的臉看。
「二、二小姐……翠兒只是覺得今天的二小姐好像和平時有些不一樣。」翠兒支支吾吾地答道。
「不一樣?哪裡不一樣?」李婉心有些訝異。
「好像……皮膚比以前好了。」翠兒想了半天說道,「我記得二小姐原來右臉上有塊很大的斑,今天翠兒仔細看了半天,好像看不見了。」
李婉心一怔,便拿起妝台上的鏡子照了照。
當即她便欣喜若狂!
右臉果然光潔無比。
不對,不止右臉,整張臉上原來坑坑窪窪的地方都平整下去了,斑駁的黃褐斑也不見了!
一白遮百丑,李婉心瞧着自己的臉突然順眼了許多。
再仔細一看,五官線條似乎也柔和了起來。
雖談不上美,可不像過去那麼丑得連自己也不敢多看一眼了。
那盒香膏果然有用!
再怎麼故作平靜,李婉心也禁不住嘴角上揚。
「行吧,這裡不用你伺候,你下去吧!」李婉心咳嗽了一聲,讓翠兒出去了。
待翠兒一走,她把自己的房間門一關,便從妝奩的小抽屜里拿出了那隻圓盒,捧在手裡,貼到了心口。
「咯咯……」她禁不住大聲笑了起來。
還未遠去的翠兒聽到二小姐房間里傳來的脆生生的笑聲,竟然打了個寒顫。
她趕緊加快了腳步,朝後院走去。
笑了一會,李婉心趕緊把圓盒放回到妝奩的小抽屜里,想了想,又覺得不安全。
她有一隻小匣子,可以鎖起來,平時也沒什麼珍貴的物件需要上鎖,這個時候她便想了起來。
如此珍貴的香膏,應該鎖起來才好。
不然被其他人得到了那就糟糕了。
尤其是自己的姐姐。
姐姐本就長得清秀,若是塗了香膏,那還不得成絕代佳人。
表哥必然對姐姐愈加死心塌地,更不會多看自己一眼。
算算也該到了吃早飯的時間了,李婉心趕緊從一隻空箱子里拿出小匣子,打開後把盛着香膏的圓盒放了進去。
她用小鎖一扣,鑰匙便拿一根紅繩系著,掛在自己頸上,塞進小衣里,這樣才算安心。